和Will的相识

和Will的相识
我和Will Atlas相识于2019年底Ryan Shea的葬礼上。
Ryan是我最优秀的本地博士生。他在跟随我读博期间在云游戏方向做出了很多突破性研究成果。完成博士学业后,Ryan成为少有的留在我们自己系里任教的毕业生,参与了SFU Big Data Professional Master Program许多早期课程的设计,他搭建的SFU Cloud也成为重要的课程实践平台。
Ryan的家族在200多年前从英国移民加拿大,现在分布在北美各地,有近三百人,每年都会选一个地方做家族聚会,有百十人参加。Ryan是这个家族里的第一个博士,一个从小就热爱机械热爱动手的男孩,一个永远开心阳光的男孩。他和系里各个族裔的同学和老师都相处的很好,很多中国学生都乐意跟他练习英语口语,但常常招架不住 --- 练到不想再说了,还是得听他热情洋溢的介绍他的新观点、新发现。
从2011到2019, Ryan和我一起度过了9年快乐的时光。我还记得他当年迫不及待的带我去停车场,给我展示他用自己的工资新买的Chevy Volt,告诉我电动车的时代已经来了;在早年我都不知道华为手机的时候,得意的给我看了一款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华为的早期产品,说这款安卓手机又便宜又好用;为了帮我省经费,把两张NV显卡自己焊起来桥接;还有淘了一个比特大陆的矿机给我做办公室的装饰品 …
但是这一切都停留在了2019年的冬天。三十出头的Ryan不幸罹患骨癌,虽然得到了及时的诊断,并且有美加最好的医生的救治,但是敌不过癌细胞的快速扩散,在顽强斗争了一年多后,他终于还是离开了我们。
Ryan出生和成长在Squamish北边河谷里的Brackendale小镇,这里也是白头海雕聚集地。他对家乡充满了热爱,经常和我谈起附近巍峨的Tantalus山脉、湍急的Squamish 河,以及海天公路(Sea to Sky Highway)上都不胜数的大小湖泊。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到家里;在那里,他和他的家人以及女朋友Jen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日子,并且在博士毕业后很快和Jen牵手,又在小镇上父母的房子旁边买了属于自己的小屋。
但没想到我第一次去往Brackendale却是为了他的葬礼。
Jen是SFU生物系的研究生,也是实验室管理员。Ryan去世后,她尽责的管理Ryan的邮件,协助完成了所有工作和基金的交接手续,虽然很多事情并不一定需要去做,但是她说这是Ryan的嘱托,一定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在葬礼结束时,她向我介绍了Will Altas,她的生物系同学,也是她和Ryan共同的好朋友。
Will当时刚刚博士毕业不久,在太平洋三文鱼基金会(Pacific Salmon Foundation)工作。他是三文鱼保育工作最出色的青年专家,正在寻找计算机专家一起合作研究水下监测数据的采集和分析。就这样,我们开始了跨界合作,五年以来,度过了疫情,从Pacific Salmon Foundation到波特兰的Wild Salmon Center (Will的新工作单位),从Burnaby lake的Cariboo Dam,到我家旁边的Coquitlam Dan, 再到大熊雨林的Koeye River, 直到和阿拉斯加隔海相望的海达瓜伊。
五年前,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皑皑白雪覆盖的Tantalus群山,Ryan就长眠在这山谷里, 旁边流淌着汇集了山顶融雪、清澈见底的Squamish River。Will跟我说,如果实验室里的学生要看一下野外的环境,又不想离大温太远的话,Squamish河谷是最合适的地方。这里有湍急的中上游,也有从容铺开的下游三角洲湿地,回流季的时候有无数的三文鱼,也有众多逐鱼而来的白头海雕和黑熊。从那以后,我去过Squamish多次,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阳光男孩。这个朴实而又聪明的男孩从这个自然山野里的小镇去到了大城市,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热爱的自然。我常常想,如果Ryan还在,这世界一定会更快乐;只是这世界没有如果,如果有的话,Ryan一定会带我在秋天去看Squamish River里回流的三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