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雨林的Koeye Rivier

大熊雨林的Koeye Rivier

2022的五月，我们正在BC省北部Bella Bella附近的Koeye River工作，在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烟的大熊雨林(Great Bear Rainforest,世界上最大的温带雨林)深处安装三文鱼自动监控设备。这个项目由太平洋三文鱼基金（Pacific Salmon Foundation），加拿大渔业部，和Heiltsuk第一民族支持。出发前两天，SFU考古系的杨东亚教授特别带我参观了我们学校新建的考古博物馆，才知道Heiltsuk是这个加拿大排名第一的考古系的发家之地。Koeye附近的Namu遗址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我们的博物馆把整个一个地层剖面都搬过来了。而Koeye River 又是Heiltsuk 部落的圣地。这里有Heiltsuk 的大屋（Big House,部落聚会中心），疫情之前部落里的孩子在暑假都会过来接受传统部落文化和野外生存教育。疫情开始后的两年，除了一对夫妇常驻营地、SFU生物系的研究人员不定期过来外，这里就再也没有外人了，因为Heiltsuk 一直小心的保护着这块传统领地，不对外开放，我们算是第一批外人。 Koeye 是一条潮汐河，中下游水位由潮汐控制，所以一天只有有限的进入和离开窗口，一般船只也很难进入，下游的树木有着明显的下沿，跟修剪过一样，指示着最高水位。河口营地的电靠太阳能和柴油发电机，通信靠卫星，工作基地在大熊雨林深处，彻底离开无线网络了。黑熊和棕熊遍布大熊雨林，这里也是在原住民神话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的灵熊(Spirit Bear, 黑熊的一个白色亚种)的家乡。除了潮汐时间窗口，进入的时候需要施放熊炮，以巨大的声响驱散几公里内的各种熊。有意思的是，在河口我们竟然碰见了一个划独木舟的生物学家Tim，这也是看护营地的Ian夫妇疫情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事先联系就进来的陌生人。Tim划着独木舟从Bella Bella出发，花了一天时间划50多公里，来到Koeye对开海面，因为风浪开始增强，所以拐入河口避风和搭帐篷过夜。他的目的地是一百公里外的温哥华岛北端的Port Hardy。我们捎上Tim一起坐船去了Koeye中游的鱼堰，回到河口营地后，他坚持自己在雨林里面搭帐篷，而不是住营地的木屋，的确是一个有原则的野外生存专家。

开船的Jeremy是Heiltsuk原住民。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才了解到阿拉斯加到BC省海岸线上这些原住民部落之间以及他们和加拿大政府之间的恩怨情仇。事实上，在这一带，加拿大的法律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Heiltsuk 自己的规则，因为历史Heiltsuk 受到了太多的苦难，在西方人进入并带来天花病毒后，人口下降了78%。经过多年的抗争，加拿大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承认了部落的自治，即使是海岸防卫队也只是在外海巡逻，一般不进入Koeye 。当然原住民和生物学家也觉得这些海岸防卫队的年轻士兵也没多少大熊雨林里面的生存经验，出了事还是得靠自己救援，捱到河口再找他们。

而再往前推，则是Heiltsuk与Haida（海达）部落的千年恩怨。传统上，当北方夏洛特群岛强大的Haida部落入侵的时候，Heiltsuk 就会从Bella Bella岛上撤退，躲入Koeye 的大熊雨林深处。很难想象Heiltsuk 和Haida 到2015年才正式签署停战协议，结束了绵延几千年的战争。Haida是我常听说的一个原住民部落，但直到那时侯才知道他在Bella Bella北边，而Tim的旅程也向我们展示了用独木舟穿行于太平洋西北海岸，从阿拉斯加到温哥华岛，甚至发动部落战争的可行性。

只是那时候，Haida和夏洛特皇后群岛在我的脑海中仍然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存在，直到两个月前，我们的三文鱼声纳计数算法做到了SOTA，Will Atlas在Koeye通过卫星来信说，今年的三文鱼回流季六月份就要开始了，是否考虑去Haida Gwaii部署一下？。。。